63歲跟網紅兒子同年創業 他為何不當台大醫生、等不及退休就要去追夢？
單口喜劇創業家曾博恩的父親曾文毅，比博恩早半年創業，放下醫師身分提前在63歲退休，還到美國參加新創培訓，要把「腦齡預測失智症」的研究付諸實行，幫助更多病患。
- 文 彭子珊 天下Web only
- 發布時間：2024-02-10
2年前，鄰近美國矽谷的加州柏克萊大學（UC Berkeley）校園裡，來自台灣的5家新創公司代表，正要展開為期3個月的創業加速器培訓計劃。
臉上掛著方框眼鏡、理著花白短髮的曾文毅，在一群年輕創業家中顯得有些突兀，因為這位上頂醫學科技創辦人剛滿65歲，正在練習說自己的故事，打動創投業者。
曾文毅的出現，乍看之下不太合理。原應退休享樂的年紀，他卻在追夢創業。台大醫學系的學弟，和他相識超過40年的敏盛醫療體系執行長、盛弘醫藥董事長楊弘仁形容，曾文毅可以說是「最不像創業家的人。」
自清大核工系、台大後醫系、麻省理工學院核工系博士畢業後，曾文毅一直在台大醫學院光電醫學研究中心任教，同時在台大醫院影像醫學部為病患看診。研究、教學、臨床表現卓越的他，說起話來溫文儒雅，唯獨聊起大腦，熱情展露無遺。
2013年，頂級學術期刊《自然》封面上的畫面，以水分子擴散核磁共振造影（diffusion MRI）呈現彩色的大腦神經纖維束緊密相連，就是曾文毅和跨國研究團隊的發現。這些負責傳遞訊號的神經纖維束，一旦老化缺損，就會影響認知功能表現。
這個突破性的進展，就是曾文毅創業的起點。
提早2年退休創業，只因任務未了
「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走上創業這條路，」63歲那年，曾文毅提早申請退休並全心投入自己共同創辦的上頂醫學科技。教授創業不是新鮮事，「但沒有這麼瘋狂的，」曾文毅的學生，同在教會團契多年的台大醫學院醫工系特聘教授兼主任林頌然觀察。
對照曾文毅的兒子曾博恩的創業之路，更顯特別。因為這對相差32歲的父子，創業時間只相差半年。2018年創辦薩泰爾娛樂的單口喜劇演員曾博恩解釋，雖然時間接近，但兩人沒有討論過，自己也是隔了很久才知道父親在創業。
當時曾文毅的太太曾出聲反對，為什麼不安穩退休、技轉給廠商做就好？曾文毅解釋，自己從沒想過退休後要繼續教學或擔任顧問，「我可能是一個比較喜歡挑戰的人，覺得我的任務尚未完成。」
因為長期的臨床經驗，他觀察到，罹患失智症是最弱勢的一群人，尤其是失智症前期（MCI）患者，因要診斷MCI得先由臨床心理師做3小時的問卷，即便確診，能用的藥也不多，難以有效防止惡化。
他以537位受試者的腦神經影像，加上機器學習和統計分析，建立腦齡預測模型「腦神經年齡磁振造影檢查」，發現腦齡和真實年紀差距愈大，表示大腦老化速度愈快，愈容易罹患失智症等認知異常、神經退化性疾病。
從博士班開始，一路跟隨曾文毅創業的上頂技術長徐泳欽觀察，曾文毅一生看診、做研究，最渴望看見這個技術用在病患身上，創業如同「最後一哩路」。只是，要把腦齡這個抽象的概念，化為預測未來3到5年罹患失智症的風險，第一道難關就是取得上市許可證。
上頂的這套軟體，現在只有前半部針對腦神經纖維束的部份取得台美FDA（食品暨藥物管理局）許可。但後半部用機器學習推算出腦齡，就需要大量、長期的追蹤來驗證預測的準確度，還需要取得許可才能作為臨床診斷工具使用。
待這套系統拿到上市許可，獲准進入醫學中心，甚至納入健保給付，曾文毅粗估可能至少十年。在那之前，他得先想辦法養活上頂團隊。
誤闖叢林的小白兔，台大學弟來幫忙
頭兩年，對行銷、財務等幾乎一無所知的曾文毅，因為團隊不到10人，營運成本不高，讓他可以靠第一筆資金撐著慢慢學習。
曾博恩回憶，父親去柏克萊大學的創業加速器之前，曾經想做宣傳影片行銷上頂，結果內容充滿投影片轉場和論文重點，實在太像實驗室用的簡報。在兒子建議下，他才改以失智症患者的困境切入。
「我有點像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，」曾文毅笑著說，創業後邊做邊學的過程中，才把商業模式調整成以健檢市場為主，讓中年的亞健康族群可以自費檢查腦齡。
即便如此，法規限制只有急性病床250床以上的區域醫院等級可以設置MRI，所以即使腦齡檢測納入健檢項目，還是得和醫院合作才能使用MRI。目前結果判讀也只有曾文毅一人能做，尚在培養種子醫師加入。
種種困難橫亙眼前，都沒有讓他打退堂鼓。更難的是，曾文毅從柏克萊大學回來後不到半年，共同創辦人、前總經理陳如芬選擇離開團隊，曾文毅一直兼任總經理至今。
公司搖搖欲墜之際，篤信基督教的曾文毅只能藉由讀經禱告來重拾力量。
「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投資他的原因，因為我可以幫忙他，」楊弘仁解釋，除了自己擅長銷售，旗下的哈佛健診、躍獅藥局可作為通路推廣，雙方達到互補。
去年9月上頂Pre-B輪募資，盛弘就宣布投資2000萬元，持股9.71%及一席董事。楊弘仁不諱言，除了參與董事會、公司經營，未來做事業發展策略、募資等都會提供協助。
不過，時間是殘酷的。市場上已經陸續有其他競爭者，像是美國新創公司Darmiyan的BrainSee，上個月剛拿到美國FDA核准，同樣用MRI影像來預測未來5年內從輕度認知障礙惡化為失智症的機率。
即便如此，徐泳欽認為，曾文毅是個擇善固執的人，一旦決定投入，就不會輕言放棄。
現在，曾文毅正在規劃打造「愛腦中心」，讓腦齡檢測結果連結行動，使用者可透過運動減緩大腦老化。
「退休以後，我覺得這個路愈走愈明亮，輪廓愈來愈清楚，」曾文毅堅定地說，創業過程就像坐雲霄飛車，壓力實在很大，如果沒有很強的心理素質，最好不要輕易嘗試。但熱愛挑戰的他，現在愈做愈起勁，「真的是比做研究有趣多了。」
（責任編輯：曹凱婷）
